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缺安全感

關燈
缺安全感

謝歸荑吃了一驚,條件反射地想要縮回手,卻被裴時戎從被子下伸出的手攥住了手腕。

力道算不上重,好似只是虛虛地握著,卻掙不開。

“你又要走嗎?”裴時戎的聲音帶著難以掩蓋的疲倦,眸中藏著些淚光。

謝歸荑沒聽懂裴時戎的話,臉上神色凝滯,想起蘭葉道他受傷了,突然意識到些什麽,輕輕翻轉手背,一邊在他額心上試溫,一邊好聲:“沒發燒呀,是不是還糊塗著?”

裴時戎看著謝歸荑眸中倒映出的自己,良久沒有說話,略帶些失望的松開了她的手腕。

再開口時,是濃重的鼻音:“是我不好,讓阿姊擔心了。”

看見眼前人的委屈模樣,謝歸荑下意思地想反駁,說“沒有”,但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不對,只好說:“沒關系,你現在感覺如何?”

裴時戎瞧著謝歸荑擔憂的神色,眼尾的紅卻愈發明顯,“我方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什麽夢?”謝歸荑立馬開口。

她的反應正中裴時戎下懷。

“我夢見阿姊開始討厭我、不要我了。”說著鴉睫撲閃兩下。

“怎麽會?瞎說什麽呢。”謝歸荑一時驚詫,突然想到他的身世,意識到人這是缺乏安全感,於是替他掖了掖被角:“你既然叫了我一聲’阿姊‘,我怎麽會不要你呢?”

裴時戎並沒有因為謝歸荑的安慰而欣喜,語速反倒變得急切起來:“我自幼便被拋棄到了這兒,長這麽大,你是對我最好的人,我真得,很怕你離開,我怕是大夢一場,我怕一覺睡醒,我還是那個人人厭棄的裴十三,你仍舊不認識我,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謝家女公子。”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謝歸荑再清楚不過了。於是輕輕為他撥開有些遮擋眉眼得額前碎發,女子身上獨有的清新香氣便撲入鼻中,一直沁到了肺腑裏。

她來的匆忙,一頭烏發披在肩頭,緞面的褻衣更襯得她膚白勝雪,傾身向前的動作,讓發絲垂落在裴時戎的脖頸處,微動的動作讓發梢撓的他起了一層細細的戰栗,更撓得他心癢。

他不用有意去看,春光便搖曳入了他的眸中,他不由得耳根一紅,連帶著聲音也帶著含糊不清的啞意:“那如果我日後不再叫你’阿姊‘呢?”

謝歸荑被他似乎藏著繾綣情意的目光看得心頭一慌,手無措的一移,便觸碰到了他隱隱發燙的胸口。

謝歸荑的烏發先前被她撥到了耳後,此時充了血的耳垂便一覽無餘。

驚慌之下,只顧得將頭微微別過去,卻忘了指尖還搭在裴時戎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裴時戎沒有提醒她移開,“我嘴笨不會說話,是不是又讓阿姊誤會什麽了?”音色暧昧,“我只是在想,如今不比在莊子裏,我若一直叫你’阿姊‘,怕被謝府君聽到了,責罰你,那就真得是我的過錯了。”

恰到好處又合理的解釋,澄澈的如同一泓清泉的眸光,無時無刻都在暗示著眼前人的無辜和謝歸荑自己的想入非非。

謝歸荑這才撤回自己的手,深吸了口氣,唇邊露出來兩個淺淺的梨渦來:“這個你不用擔心,阿耶本就我一個,你這般乖巧懂事,又救我於險境,阿耶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謝歸荑本是無意提起“遇險”的事情,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事,“那日,我莫名地就暈了過去,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裴時戎本就不打算瞞著謝歸荑,如今她這樣問,卻讓裴時戎的眉間添上了為難,故作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

看著裴時戎有些躲閃的神色,謝歸荑心底燃起的懷疑更甚,但還是穩著心神問:“怎麽了?是有什麽不好說的麽?”

裴時戎的垂著的睫毛突然就沾上了淚水,扯住了謝歸荑的窄袖,堪堪可以碰到她纖細的手腕骨,吸了吸鼻子,才道:“阿姊,我,殺人了,你會不會厭惡我,不要我……”

謝歸荑心底一驚,眸光一斂,卻正好從袖口看見裴時戎裹了紗布的手腕,想起蘭葉說的“傷勢看著嚇人”,大腦一宕。

謝歸荑的反應,意料之中,看著她面上的神色,裴時戎晃了晃手:“阿姊,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得不是故意要殺人的。”

一臉的委屈。

看著眼前人著急解釋但又怕自己不相信的樣子,謝歸荑才知曉這是誤會了她的心思,忙撫了撫他的肩頭:“沒有,沒有怪你,那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讓你,受傷麽?”

“殺人”兩個字到了嘴邊,顧慮到他的感受,謝歸荑硬生生地是換了個說法,畢竟大病剛醒,經不得刺激。

裴時戎動了動唇,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謝歸荑循循善誘:“無妨,我相信你一定是出於無奈,一定不是你先動手的。”

話是這般說,但謝歸荑心底通透,倘若他真得是蓄意,那她是不會無腦回護的。

沒想到裴時戎後面的話讓她額頭一跳。

“阿姊當時讓我放開他,我便乖乖聽話放開了,卻不曾想,他們還有後手,我才松了手,便看見柱子後面竄出兩三個黑衣人,下一刻阿姊便被打暈了。慌亂間我搶過一個人的刀,想救阿姊過來,卻,卻失手殺了付玠。”裴時戎斷斷續續地說著,說到這兒的時候,吞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謝歸荑。

謝歸荑倒是一臉平靜,付玠與孫管事密謀打算對她下手的事讓她對本就沒什麽好感的對玠惡心到了極點,甚至有告訴謝朗玄的打算,如今聽到付玠身死,倒也沒什麽波瀾。

裴時戎卻仿佛是窺透了她的心思,看了眼謝歸荑,繼續說:“付玠對你存了那樣的心思,本就是死有餘辜,只是那群黑衣人,看著主子被我殺了,便拿阿姊來要挾我,要對你,先辱後殺。”

謝歸荑聽了這話,突然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了,半晌,才麻木地張口:“所以,為了救我,你險些喪命?”

裴時戎眉心緊緊皺著,並沒有因為謝歸荑地話露出半分的欣喜,只是勻出一息來,故作輕松地舒展了眉頭,“還好,最後沒有讓他們碰到你。”

謝歸荑不傻,怎麽都能瞧出來他這是在強笑,於是握住他的手腕,放進被子裏,才佯裝生氣:“所以你就連命都不要了?”

“你說過,‘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如果因為我做了那樣的事,違背了律法,那你可以不用護著我,將我送到府衙裏去便好。”裴時戎一臉真摯,說著就要借力起身下床。

謝歸荑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半個怪他的字,他卻想了這麽多,一股愧疚之情瞬間就籠罩了她的心房。

看著他費力起身的動作,連忙阻擋了他的動作,“沒有的事,不曾怪過你,好好修養。”

榻上的人卻突然倒吸了口冷氣,額上青筋凸顯,甚至流出了幾滴冷汗。

“好像,牽扯到傷口了。”裴時戎緊緊抿著唇,攥緊了手,才吐出來這麽一句。

嚇得謝歸荑立馬松開了手,杏眸圓睜,一時顧不得太多,已經用手撥開了裴時戎的衣襟。

裹在上面的紗布已經沁出了血絲。

她只敢輕輕碰了碰紗布的邊緣,柔聲:“是不是很疼,稍等一會兒,我去叫郎中!”

說著便要斂衣起身。

明明很疼,裴時戎還是扯住了她裙裾上的衣帶,嚇得謝歸荑連忙轉身過來。

看見她驚愕的眼神,裴時戎立刻松了手,“方才一時情急,失禮了。但我這個偌大的謝家,就只認得阿姊一人,不想麻煩別人為我換藥。”說著悶聲低哼。

謝歸荑一瞧便知道他這又是牽到傷口了,不知為何,那沾了血並不斷往出浸血絲的紗布一直往她眼睛裏鉆。

謝朗玄與她身子一向康健,因此謝家從不養家醫,若是去請郎中,少說一來一回也要近半個時辰,但看著裴時戎現下的狀況,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

眸光一轉,便看見了郎中先前留在一邊桌案上的傷藥罐和疊得整整齊齊得紗布。

她只好從桌案上端了藥托盤,重新坐回床沿,掀開有些厚重的被褥。

在手指碰到裴時戎的衣帶的一刻,她莫名的有些羞怯。

但她還是逼迫自己鎮定,不過是上個藥而已,沒有什麽的,眼睛一閉,便抽開了裴時戎松松系著的衣帶。

露出了他勁瘦的上身,寬肩窄腰,遠不如看上去那麽文弱。

她盡量讓自己放輕了動作去拆解紗布,卻沒想到還是碰到了裴時戎沒有被紗布所包裹的部位。

冰涼的指尖觸碰的一下,就像是一粒火星被人無意間拋到了秋末成堆的枯草裏,不過片刻,便燃起了熊熊烈火。不僅讓謝歸荑自己心底失了措,裴時戎的思緒也跟著亂了起來。

裴時戎眼睛一紅。

“阿姊……”纏綿的聲線就這麽猝不及防的灌入了謝歸荑的耳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